江七

拖鞋

ooc，都是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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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12月28日，东宝。

乐屋喧嚣一片，互相熟识的OG们凑在一起，一边化妆一边说笑玩闹。

学年相邻和元控比身份加持，中野祐里跟佐藤佳子的化妆台挨在一块儿。按理说，即便不是热热闹闹的亲昵场面，也该是一派祥和的温柔场景。

一个端坐在镜前抿着嘴角细细描眉，一个表情僵硬不甚熟练地摆弄着齐肩短发。明面上是相安无恙，可没人愿意在她们中间多做停留。不得已往来路过的人，大多打声招呼便溜之大吉。

十多分钟后，中野祐里的头发已经蓬蓬松松足够乖巧地趴在肩头。原本有些凌乱的化妆台被她打理得干净整齐，她甚至又翻出歌谱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用来消磨时间而已。那首歌贯穿了她的整个宝塚时代，节奏欢快的曲调和朗朗上口的歌词早已刻进脑海。她甚至记得，初日那天，舞台上的自己先是说漏了一句插科打诨逗人乐的台词，紧接着又耍掉了那顶帽子。

右手侧的佐藤佳子在余光中依旧慢条斯理地勾画着不能再精致一分的眼妆，祐里收回发散的视线，合上本子，算算时间，支愣着耳朵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yuri！yoshiko！”剑幸在门口扬声道：“准备好了吧？快要开始了。”

舞台袖。

设计的动作是四个人手牵手跑到舞台中央，可照着现在的情景来看，佐藤佳子大概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和自己牵手吧？中野祐里深吸一口气，向佳子伸出左手：“yo酱，快要开始了。”

隐匿在暗处，祐里看不清佳子脸上的表情。舞台上方的两束聚光灯撒了些零散的碎片，映在佐藤佳子的瞳孔中。中野祐里看见她默不作声地垂了眼眸，遮掉了细碎的光影。顽固的态度简直像脚下十数年如一日的冰冷器械，没有一点余温。

祐里到底是做了让步，趁着上场前的最后十几秒抓住了她的手腕。意料之中的挣扎让祐里加大了力度：“总不能让我拽着你的裙子出场吧？”

又一次交锋在Lambeth Walk的热闹氛围里终结。

一如既往，没有赢家。

舞台表演的特点之一，就是把台上的细节无限放大。一次性产品往往比影视更能凸显出主人公的真实想法。抓住手腕而不是牵手这一细节，到底被观众拿出来揣测两人的用意。

“出场过于匆忙，所以慌乱之中抓住了yo酱的手腕”——这一说法显然不具有什么说服力。在同一组共事多年、组成控比两年，中野祐里和佐藤佳子的默契程度自然是有目共睹的。和昔日舞台表演中，对视时就能十指相扣进行比对，祐里自己都觉得那套说辞苍白无力的很。

“所以你们这是——”现任月组top桑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辉，放下二郎腿欺身凑近：“老实说，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

中野祐里看看坐在身侧化妆台前的真琴翼，太阳穴突突直跳。和在团时期不同，这次登场不过是画了清爽的妆容，服饰也是可以直接穿着上街的素净款式。活动结束后，不过是和几位OG寒暄了几句，中野祐里回到乐屋时发现，元相手早已带着她东西不见踪影。这点时间连妆都卸不完，有必要躲成这个样子么？

头疼地揉揉眉心，看看真琴翼写满求知欲的脸，中野祐里估摸着她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也没工夫了解娱乐八卦，只好从头到尾给她捋了起来。

这个故事，要从一个绯闻说起。

男役中“十年一遇的逸才”形象深入人心，这对退团后回归正常女性身份的中野祐里算不得什么好事情。接二连三收到几份反串的剧本邀请，中野祐里一一推掉后少见的生出些许挫败感。

退团几个月，依旧没有多少人把她当做普通女人来看待。

“不然，制造一个绯闻吧？中野桑和男性交往的绯闻，怎么样？”盯着桌子上推掉的剧本，经纪人转着碳素笔提出了这个建议。

“嗯……诶？”无精打采随意应付了一声，祐里下一秒领略到了话中的含义。“绯闻？和男性恋爱？不行不行……”

早知道会是这个反应的经纪人老神在在：“绯闻绯闻，就是假的啊，也不是说真的让中野桑找个男人谈恋爱。就像表演，逢场作戏而已。找一个男性合作，偶尔在双方住所附近露个面，带点食物互相拜访——和普通的男性友人一样。不需要中野桑违背心意承认所谓的'恋情'，也能让大众逐渐接受转型成女优的中野桑，难道不好么？”

知道中野祐里心中并不喜欢这种做法，经纪人叹了口气，指着桌子上为数不少的剧本：“中野桑，难道想做一辈子的男役么？”

一击致命。

事务所找来的绯闻男友是个足球运动员。初次见面时球员看着合作伙伴诧异的表情，耸耸肩回了句：“我也有退役的一天啊。”

同是天涯沦落人。

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和公寓地址，讲清了时间安排和个人禁忌，道别时球员和祐里握手说：“合作愉快，多多关照。”

合作愉快……目送球员消失在楼梯口，中野祐里转过身看向阴沉沉的窗外。

胸口有些沉闷，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祐里吸吸鼻子，嗅到了空气中潮湿的气味。

要下雨了呢。

炒了几个月，中野祐里作为女优的演艺生涯似乎逐渐步入正轨。可是抛开工作，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好像过得一团糟。

刚刚被爆出绯闻时，家里特意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哥哥甚至把球员的生平事迹家庭状况抖落的一干二净，吓得祐里连忙一一打电话过去解释说那都是假象，不过是寻常朋友并没有想发展成为恋人关系。

身边友人也曾投来探寻的目光，祐里只能笑一笑说并不是她们想象的那样。

自始至终没有问过的，好像只有佐藤佳子。

无聊时也曾看到过佐藤佳子的电视节目。主持人采访OG们都是一个套路：在团事迹，退团感受。娘役的话问一问控比之间的小故事，男役的话询问下换上女装有什么体会……万变不离其宗。

果不其然，三两句话问题又转到了控比上。佐藤佳子眼睛闪了闪，微笑着说起了自己的两任相手。

言谈举止从容不迫，开心又羞涩的表情恰到好处。

不会亲昵到令人反感，也不会疏远到让人质疑，标准的剧团娘役。

若不是注意话题到从kaname桑过渡到自己时，佐藤佳子忽然抿了抿唇，祐里真的差点以为她们的关系不过尔尔。

和在团时期的亲友聚会时，友人不经意间提到了这个问题：“yoshiko知道那件事么？”

中野祐里愣了愣神，突然想起自从爆出炒作的花边新闻，两个人似乎再没有联系过。

“不知道，”祐里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

球员有些拘束地走进公寓，祐里转过身看看男人略显尴尬的表情，顺手从门口的鞋架上取过一双一次性拖鞋递给了他。

“在沙发那里坐一下，我去倒点水……经纪人堵在路上可能要晚点才能过来。”

球员看见她又在门口摆了双一次性拖鞋。视线探寻到架子上那双与房间整体风格明显格格不入的粉红色拖鞋，球员眼中有些迷茫：“中野桑不是独居么？”

“是啊。”不多时，祐里端着玻璃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目光顺着球员的视线扫了过去，祐里顿了顿，接着开口道：“以前偶尔会有朋友过来坐坐。”

朋友啊……球员笑了笑，接过杯子道了句谢后不再做声。

什么样的朋友才能有资格在这间屋子里拥有一双属于自己的拖鞋呢？

听说中野桑在团时期的那位相手和她走得很近呐……啧，怎么能像五六十岁的家庭主妇一样八卦呢？球员略感抱歉地勾勾嘴角，及时掐断脑海中几近暧昧的联想故事。

下班时间，东京都的糟糕路况让中野祐里放弃了坐在客厅里无所事事等待经纪人的念头。

“无聊的话就看看电视节目吧。”

目送女主人回到厨房开始做晚餐，球员从善如流地打开电视，切换到了体育频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看到关键局的球员只当是迟来的合作伙伴进了门，盯着屏幕屏气凝神并没有过多在意。直到围着围裙的中野祐里从厨房走出来，沉默着，慌乱地看向门外，球员终于感受到一丝不寻常。

的确，这个时间段，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男人和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女人，个中关系无法不让人浮想联翩。

近十个月不曾联系，中野祐里都快忘记了，四年前专门为佐藤佳子配了一把备用钥匙。

“呃……你们聊，我先走了……”女人的事情他可不想掺和，球员麻利地站起身，迅速拎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试图逃离是非之地。

回应他的是门口“嘭”的一声巨响

“那个……不打算去追一下么？”半晌，回过神来的球员小心翼翼问道。

十秒钟后，他听见中野祐里在厨房把马铃薯砍得震天响。

不出意外的，发觉前来赴约的是中野祐里而非真琴翼的佐藤佳子，抓起手包就要走人。“诶诶诶！别走啊！”祐里紧着嗓子连忙将她拦下。几年的男役不是白当的，祐里摁住她的肩膀将她固定在座位上，“yo 酱，我只想跟你讲三件事。”中野祐里紧紧盯住佐藤佳子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只讲三件事。”

“一年前，为了日后的发展，事务所给我制造了和球员恋爱的绯闻。”

“第二件，前几天，我跟球员的合作到期了——就是你回来的那天，你来的时候我的经纪人还堵在来公寓的路上。当时有点晚了，我就在厨房里准备晚餐。两个小时后，我们商讨出了解除绯闻的方法。再有一个多月，你应该能看到球员向媒体正式曝光他的恋情。”

长久以来的疑惑和猜想终于有了答案。佐藤佳子咬住下唇，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发现佳子不再抵触的祐里也舒缓了眉眼，轻声说出了第三件事：“yo酱，你的拖鞋已经落灰了。”